by 肖睿
在《乳牙》中,时间是倒着流的。Nunu先死去了,然后再重生。它的命运生死,和主人公息息相关。
在《乳牙》中,不仅是空间在转换,不仅是时间在倒流。或者说,主人公不仅在地球上旅行,在物理时间中迷失自我,追寻自我。更是在一种更暧昧却也更磅礴的生命中,从万箭穿心的痛苦中逆流而上,回到了澄净的本我最初的生命追求里。
每个人的心里,时间也好,生命也好,关于自我存在的一切,都可以倒流,只要他跨过苦涩生活的门槛,变得足够细腻,足够“人性”。而将它诉诸文字,变成一部长篇小说,让倒流的存在在一片荒唐生命中重新恢复为本色世界,需要付出的心力,不亚于一次诞生,或者一次死亡,因为真诚是其唯一通道,否则轻轻一推,百万文字灰飞烟灭。
试图还原本我,重建灵魂的写作,是创作,更是救赎。它必须得是灵魂极为强大者,才能够做到。春树的《乳牙》做到了,它不喧闹,文字是沉静的。它不花哨,结构是钝而有力的。它不张狂,作者的姿态既不高亢,也不卑微。就是一个人,在执拗地寻找着和生活和平共处、却又不丢失自己的方式。最终,它用写作找到了写作。写作,就是我们存在的最重要意义。
在《乳牙》中,世界依然是冰的,但作者在绝境中尽最大可能寻找自己的能量。于是,小说通过作者心里的热能,用一个又一个已经过去的瞬间,构成了时间的通道,无数瞬间中死去的无数个自我,在这个通道中,被拼贴回了关于“我”的本真画像中。刹那即是永恒,这不是一句废话,这是重建自己生命的必要阶段。正如小说的最后,主人公所言,“孤独我已经可以搞定了。”
《乳牙》用一种和当下时尚的“聪明”化的小说写作方法背道而驰的笨拙方式,真诚地穿透了生活的层层狼藉障碍,抵达了一个诗人,一个母亲,一个女人三位一体之存在的本质,因为这笨重,小说有了善意,写作的本质也有了善意。它是文学之光,光芒如温润之月,让人心生温暖。这样的写作,值得人佩服。我为看到这样的小说,拥有这样的朋友感到骄傲。
这不仅仅是成长,或是关乎生活庸常。它超越了这一切,也超越了一篇小说的结尾,更多的,是对自我的救赎,对自我的重建。
在这部小说中,“坍塌”和“重建”,是一对至关重要的词语。时间如同命运,狂暴无机,抓不住头绪。空间错乱,像是一种错觉,或是一座迷宫,主人公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明天会去哪里。一切都在坍塌,人际关系,身体与心灵。幸亏主人公是坚强的,她牢牢地抓住了回忆和写作,创造了一个近乎山峦的强壮结构,不断地回望,直至再也没法流露的微笑,重新涌现心头,直至死去的生命,在文字之中熠熠生辉。于是,灵魂被重新建立了起来。
这部小说再一次证明了,在这个残酷的世界中,诗人注定被流放,上帝注定不会降临。要么被世界吞噬,要么就像小说的主人公一样,自己救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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