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年12月31日星期五

翠青

翠青到达苏州的天泽恩寺时已经是傍晚了。

这之前她坐火车到了苏州,小脉来车站接她。那是个小而肮脏的长途汽车站,四周的人都衣衫不整,一看就经过了长途的旅行。

在烈日下,她抱臂等了四十分钟,小脉却总还不出现。她相信他正在来的路上,那座寺离市区很远,坐车要起码一个半小时。

小脉穿着白色的汉装褂子和一条洗得发白的牛仔裤穿过马路,露出笑容,向她走来。阳光下他的脸黝黑,牙齿雪亮。就像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几乎没有任何变化。小脉瘦且健康,野性未驯,有种山野气息。这两年,她憔悴了,他倒是唇若桃花,像她见他时19岁的样子。他之前总是在流浪,居无定所。不知怎地,就对佛教有了兴趣。因缘际会,来到了苏州的寺里,一住就是大半年,现在也没有要离开的念头。

这座寺在山上,山上同时还驻扎着一支部队。就在寺的下方。从寺里可以看到部队的房子,他们的房子修得像别墅,是四层的奶黄色小楼。尤其是当她看到站岗的战士歪歪扭扭地在那里站着,简直以为自己看走了眼。这里跟北京军区真的不一样。她家附近的军队大院,站岗的小战士从前都挺得像标枪一样直。一根皮带,几乎都要将他们拦腰折断似的。平时在路上碰到战士,都二人成排,三人成行,不像苏州的军人一样随随便便地边走边吃冰棍。并且一路都没有看到纠察。

“只有感情能伤害到你。”这是小脉给她留言。看到这句留言,她决定去找他,越快越好。此前半年,他一直约她来天泽恩寺看看。他住在那里,老住持很喜欢他。他上早课、晚课,坚持吃素,闲时读佛经、编佛刊。翠青答应来看他,一直没来。

小脉帮她把行李放在她的屋里,他还细心地买了新毛巾、香皂、洗发水之类的日用品,还有一些零食,甚至还有一盒花茶,茶的说明书上写它是由茉莉花、桂花和槐花,与高山乌龙茶调配而成,有助于心灵的平静与愉悦。选了这样一盒茶,小脉真是用心良苦。她住的屋子是在二楼,20平米的房间,简简单单,干干净净,里面有两张木板单人床。小脉帮她定好让她自己住。

“我带你去看我的房间啊,我的房间特别好,还有独立的卫生间,可以洗澡。本来我想让你住在我那里的,可是师父不同意,呵呵,可能是因为你是女孩子吧,不方便。”

翠青随他走下楼,走过长亭,来到一座亭院。小脉推开虚掩的木门,翠青一进去就叫道:“这儿真好!真大!”小脉的房间很宽敞,单人床边放着一个深褐色的书架,窗边是一张写字台。桌上还放着小脉没吃完的方便面。“好呀,你还敢吃肉。”翠青向他打趣。“我没吃呀。”小脉笑,“我吃面时都把调料里的肉拣出来的。”

在寺里她暂时忘记了一切。每天很早就起床,跟着师傅和和尚们做早课,晚上很早就睡觉。自己洗自己的衣服,和小脉一起散步、看风景。其实什么都没想——可它们都会出现在梦中。

“你还记得你是谁吗?”梦中人问她。他长得像小脉,又像是那个和蔼的老住持,他站在灯光下面,却看不清他的脸。

“我……我是翠青啊。”

“哦?”

“我……”她的大脑在飞速旋转,“我叫翠青,出生在北方某个半岛的一个小村庄里。我的父母很爱我。我有一个大家庭。我很小就来到了北京生活。这个城市很大。我爱摇滚乐。后来,我爱上了文学。我变了很多,有时候想不起来自己是谁。”

他向我微笑,鼓励我继续说。

“我……别人说我以前是个摇滚青年,后来他们说我是个诗歌青年。喜欢我的人很喜欢我,讨厌我的人也有很多。我是个很矛盾的人。”

“你能记起你出生之前叫什么名字吗?在你父母没有给你起名之前?”

“我……”这怎么可能,出生之前不是不存在吗?她努力回忆,仍旧是一片混沌。“出生之前不是什么都不是吗?怎么可能有记忆?”她大声问他。他没有睬她,她想跑过去抓住他的肩膀,既然他提到了出生以前,那么他应该知道她出生前是什么吧?

她向他跑去,他却总离她有几丈之遥,一着急,她醒了。

睁开眼看到的就是头顶粉白色的电风扇。翠青没开电扇,尽管天很热,又潮湿。她不怕冷,睡觉还裹着毛巾被呢。被上已经被汗濡湿,她想起刚才做的梦,谁会料到她现在会住在寺里,皈依佛教,希望看破红尘呢?

她看到了一只萤火虫。它轻盈地飞过面前的树丛,转眼便不见了。小脉说他经常在这里看到许多萤火虫。有时候他静静地看着它们飞远而心神迷醉。因为远离城市,这里的夜特别安静。仔细聆听,能听到许多虫鸣。蟋蟀、蛐蛐和许多不知名的昆虫,它们的叫声夹杂在一起,像曲秋天的协奏曲。翠青听着听着,恍然不知今夕何夕。的确是初秋了,寺里的秋意尤其浓。在这样的地方,四季才更分明吧,也更容易被有心的人觉察吧。

“我带你看一棵树。” 小脉领她到一座寺院,那里有一棵被雷劈了一半烧得焦黄的树,没有被劈到的那一面已经又长得郁郁葱葱。

“所有的人都该学习这棵树。”

片晌他又说:“你就是它呀!”

“呵呵。我就是它。是呀。”

这种感觉,就像那首唐诗里写的,也许前生相见过,也许前生本就是知己。

君家何处住

妾住在横塘

停舟暂借问

或恐是同乡

翠青有好几次跟小脉说要他带她到山下的部队看看。小脉总是说要小心,不要被寺里别的人看到了,不好。最后他终于拗不住翠青,他们从寺后面的门溜到外面,下面就是部队。正在傍晚,没什么人。只有部队的广播在播放整点新闻。

“你看,你来到我们寺里,不专心学佛,反而跑到军队玩。你的喜好也太明显了。”

“我都喜欢嘛!”

“你可能不知道吧?部队现在用的地是我们寺里的地,解放后天泽恩寺给了下面的部队好大一块地。本来他们还想要,寺里的和尚说我们要有块地种菜,自古来这寺的和尚都是自种自吃,一日不劳作一日不食,就这样,他们才没把地全要了去。”

翠青听了,没说话。她的社会经验还是太少,又是单纯得可爱,这么多年都生活在北京三环边上相对安静的军区大院,本不知道天高皇帝远,上面传下来的指示下面会打折扣这个道理。

部队旁边是一座不小的竹林,在黄昏时分显得格外幽静。

她看到一位小战士坐在石椅上正在抽烟。她向他走过去,说,“可以给我一支吗?”
他点点头,露出稚气的受宠若惊的表情,从“南京”香烟盒里抽出一支,为她点上。

她站着,把那支大逆不道的香烟抽完。

佛经里讲,烟是淋浴魔女的经血长成的毒草,会迷乱人的心智。在寺里这几天,她没有抽烟。突然又抽起来,有些不习惯了,呛人的烟味又窜进嗓子。

夜里,她在竹林里与他相约。他问她:这是什么香味?她笑起来,说这是驱蚊水的味道。

她扒下他的军装,铺在地上,避免被草扎到。她摸着他因激动和紧张而汗漉漉的身体,他将她搂在怀里,耳边是清脆的虫鸣。

“没想到在这里还能碰到你。”他喃喃自语,“还能碰到这样一个人。”

“你根本不知道我是谁,也不必了解我是谁。”她轻声说。“你最好不知道我是谁。因为,我也不知道我是谁。”

一瞬间又想起那个梦。她甩甩头,把它抛至脑后。人生得意须尽欢。人生失意更须尽欢。

夜夜狂欢。在无人注目的幽深角落。

她总觉得有几双眼睛同时盯着她,然而她感觉不到恶意。它们是是她的神,她的信念,她的魔鬼。

她曾是个激烈任性的孩子。与生俱来的反叛让她与这世界格格不入。小脉说得对,只有爱情能伤害到她。当她意识到她早已忘记了她的本性,需要被拯救时,她对小脉说第二天来找他。她要洗脱自己的罪责。也许她死后要下地狱,无所谓了。就算是下地狱,她也是他们中唯一那个下地狱的。就把所有的罪让我来背吧,因为我爱你。爱情是个多么迷人的字眼,在它的驱使下,一切都会发生。它能令一个本来纯粹、美好、可爱的人,变得不由自主、痛不欲生;也能令一位原本善良、单纯的人变得粗鄙、冷酷、没有感情。

她几乎想不起来那些日子是怎么度过的。她动不动就暴怒起来,无法遏止。

他们有过太多争吵和泪水。她哭了太多次,有好几回,泪水把枕头都洇湿了。沉溺,沉溺至无底深渊。东西砸手机撕墙上的海报哭得精疲力竭。许多次争吵后,她迎着冷风,快步走出胡同,打辆车,面无表情地通报地址。岂止是面无表情,简直就是悲伤欲绝。完全无法思考,否则就决堤千里。

有好几次她就站在心理咨询室的门口却不敢走进去。

等她终于鼓足勇气想进去的时候,门上挂着把锁,纸条上写着现在有事出门,有事请打电话。

在爱情面前,她变成了一个恐怖分子。变成了世界上最糟糕的女朋友。她真的理解了报纸上那些因为情感纠纷而引起的血案,她十分理解他们,并给予深深的同情。

如果不是懦弱,她很有可能就自杀了。

“情也是苦啊。”小脉叹了一口气,“我什么都能想明白,就是参不透这个情字。你与他有什么好计较的呢?能在一起就是缘份,还要吵成这样。你也是,根本什么都忍不得。”小脉接着给她讲:“有个故事是这样的,寒山问拾得:‘如果世间有人无端的诽谤我、欺负我、侮辱我、耻笑我、轻视我、鄙贱我、厌恶我、欺骗我,我要怎么做才好呢?’拾得回答说:‘你不妨忍着他、谦让他、任由他、避开他、耐烦他、尊敬他、不要理会他,再过几年,你且看他。’”

“我们什么时候能开悟?”翠青焦急地问他。

“小笨蛋,”他亲昵地对她说,“你要先想起来你是谁呀。”随即他又换了一副严肃的口吻,“当你发生了自己的本性的时候,就开悟了,否则一直是苦,即使快乐也是苦的。你所有要的东西都在你自己身上,何苦向外处寻找。”

她痴痴地望着他,不知道该作何回答。

在寺里呆足了一周,吃了一周的素食,念了一周的早课、晚课。她要告别了,该回家了。小脉说他要继续呆在寺里,直到编好佛刊或者直到他认为他应该走的那一天。

最后一个晚上,她来到竹林。这是和他最后一次做爱了吧?她不想向他告别,对他来说,她本就是个陌生人,一个闯入者。心中充满了不可名状的柔情,她攥住他的肩膀,死死地按着他年轻的皮肤,向他的脸看去,想把他记在心里。

蓦然间,她看到了自己的脸。她发现手上攥着的是自己的肩膀,那种指尖按压在肌肤上的力度清晰可辨。她往下看,发现她压着的是一副女性的身体,被阳光晒成淡棕色的皮肤,小巧的胸部、修长的大腿和涂着淡粉红色趾甲油的脚。屏神凝气片刻,她才想起这是她的身体。包括这淡粉色的趾甲油,也是来苏州之前刚涂上的。翠青身下的这个女孩的脸上全是迷茫的表情,她的混沌、痛苦、无知无觉一览无遗。

她看着,怔怔地流下泪来。这时候,部队的熄灯号响了。她再一看,身下什么都没有,只有因为风吹而落下来的枯黄的竹叶。

她未把这些向任何人提起。就连小脉都没有。

离开的那天,她皈依佛门,向佛像跪下去,深深俯首。老住持嘴里念念有声,她用探询的眼光看着老住持,他向她微微一笑,好像在说天机不可泄露。

他为她取名“妙霁”,霁,雨过天睛、 怒气消除之意。

“看,师父多了解你。” 小脉在旁边看着,肃然而欣慰。几年前他们曾一起走过开着艳粉色花朵的桃树、在河边亲吻、在网上写诗。几年后他们分别皈依佛门,称呼对方为“师兄”、“师妹”。翠青想起来心存感激,当时她肯定没有想到,他们都会有这么一天。

还是来时的那座山。翠青走下山,再望一望。小脉帮她拎着包,嘴唇紧闭,面容还是那么英俊、沉默。

坐在出租车里,车缓缓朝山下开去。一道一道的坡。离开镇子换了长途公共汽车。开始下雨了,雨哗哗地敲打在玻璃窗上。不时有人上车下车。翠青伸出手指,在上面划着一道道白色的水痕。

2010年12月22日星期三

浮云般的2010,来不及感慨

2010如此平淡,我几乎将它忘掉了。它哪有2008那么惊天动地,也不像2012那么耸人听闻,它它它,它就是浮云。“神马都是浮云”也是网络界2010年创造出的最火的汉语。

钓鱼岛事件让许多人揪起了心,也让网上的左右派们打得不可开交,同时众网友顺便普及了一下钓鱼岛周边的地理和历史知识。

韩寒出了《独唱团》,年底又传出生女喜讯。

刘翔又拿了金牌,但不是奥运会的,但至少堵住了群众的嘴。王菲开演唱会了,虽然没出新唱片,但的确巩固了内地歌坛一姐的地位。
上海办了世博会,虽然褒贬不一,但至少没弄跨股市,静安寺的大楼烧了,韩正挤出了几滴眼泪,市民排队去火灾遗址献花默哀,用鲜花和和交响乐表达了他们的悲痛与哀伤……
正值朝鲜战争爆发60周年,朝鲜给韩国丢了两枚炸弹,虽然仗没打起来,但近期局势着实紧张,确实抢了威廉王子和凯特订婚的风头。

听说凤姐也去了美国,让许多人惊掉了下巴,那可能是自信在闪光吧,看不惯最好默念几句“神马都是浮云”,你懂我懂大家懂。

一,逃离北上广

冬天从老家回北京,在火车站无聊,买了本《知音》,看完我就有点活不下去了。我终于明白了一个新词“蚁族”。我特反感当时热播的电视剧《蜗居》,我认为它的火正验证了现代年轻人的空虚和悲哀生存状态。高房价是社会的错,不是年轻人的错,但以此造成了年轻人心灵的萎缩则是不争的事实。君不见人们纷纷离开一线城市回到县城或农村?于是又有了一个新短语:逃离北上广。

真不用凄凄哀哀地逃离,真的不要以为离开这几个一线城市就是失败者。按我说,应该是光明正大地奔赴新战场。“我们今天大踏步的撤退是为了明天大踏步地前进。”

堵车、空气污染加上密集的人群和快节奏的生活,让北上广变成了名副其实的“不适宜人类居住”的城市。

北京原来还适合奋斗,现在北京就像资本主义的国家一样,成熟得就要烂掉了,游戏规则已经制定好,利益瓜分已经完成,贫富鸿沟越来越大,不是富二代或者权二代你还真不好意思留在这儿。人才还不如离开去别的地方创业呢。

“逃离北上广,低碳又环保,”这就是我今年身体力行的口号,尽管经常从北京逃到了上海,又从上海逃到广州,至少我还是去了几趟天津和山西,偶尔也逃到国外去放一下风。

二,《光年之美国梦》出版,永远热泪盈眶,永远草泥马

这是我的第五本长篇小说。所有的故事都有着同样的主题“生活在别处”。小说也写到了对美国梦的失落和重新定义。想看纯文学,想看那种类似于《北京娃娃》的后青春式生活,想看孤独到底有几种可能性以及精神交流的不确定性的读者也许会更喜欢《曼谷惊魂》和《光年》。那些想知道如何不以结婚或者留学的方式去美国,想知道如何不在等签证的过程中吐血身亡,想知道一个中国人在美国华尔街和唐人街会面临何种意识形态上的冲突,会有什么乡愁,也许会愿意看后半本书。读完后,保证让一个五毛变成国际主义者。并且负责给那些崇洋媚外的人矫正过来,作到酸碱值平衡。

那年,我和健崔同时去办美国签证,结果我们的护照都被扣在大使馆,当时我们都特别着急。在长大成人的过程中,遇到的那些挫折和磨难将变成养料或者纪念碑。我们没有资格去抛弃它们。

把生活过成小说吧!不再是残酷青春小说,不再是悬疑,不再是暴力科幻,而是旅行笔记。 哪里看着舒服,喜欢哪里,就打起背包,走向哪里,住在哪里吧。住习惯了的地方,看习惯了的风景,没有必要再留恋。

三,google退出中国大陆

3月23日凌晨,谷歌公司高级副总裁公开发表声明,再次借黑客攻击问题指责中国,宣布将搜索服务由中国内地转至香港。

四,富士康跳楼事件

当富士康的n连跳发生的时候,我敏感地想到了《致命武器》这本书。书里面早就写到了农民工的悲惨处境以及有可能出现的骚乱,当时读的时候就感觉惊心动魄。正是通过他的小说,我才意识到,农民工是需要被关心和帮助的群体,而国家政府和别的社会群体一直在忽略他们的存在、忽视他们的基本生活要求。

现在中国的发展已经超越了作家的想象力,随便买一份报纸或者从网上看几条消息都会让人惊讶得目瞪口呆,包括山西的黑煤窑事件,贫困的研究生跳楼事件,求爱不成杀死情人再自杀等等的事件还有上访和非法拆迁引发的暴力事件,数不胜数。这样的事情,哪一件写到小说里,都会引起轰动。

我们可能都生活在富士康里面,每天白天流水线式地劳作,晚上流露出“满足的神情”,然后,我们觉得生活没 有意义,我们不知道自己生产的商品怎么使用,我们可能几个月的工资根本买不起其中任何一件。我们的尊严不受尊重,我们只是一个个活着的机器。当我们意识到这一点,而又无法无力改变甚至无处诉说求救无门,我们还能怎么办?

作为嘉宾,我参加了凤凰卫视台的“一虎一席谈”的“透过富士康事件热议‘弱势’80后”。

和平时期,因为社会的原因而引起普通人的自杀,那这个社会就难逃其咎。李傻傻说得好,“前几代人挨打,没人吭声,现在有人吭了一声,就要说吭声的人有问题。”

中国的劳动者不应该再仅仅作为GDP的一个数字,而是应该实在地享受到劳动的收获。享受到劳动的自豪感。中国的“廉价劳动力”时代终将结束。

五,80后集体怀旧,80后三十而立?

无论是心灵还是年龄,大家都已经站到了怀旧与创新的交叉口。未来近在眼前,过去遥不可及,三十岁就要到来,前半生的成功和失败似乎可以盖棺定论。而之后的路该怎么走?80后们该何去何从?

如果这个社会不能思想和文化一条出路,就算是80后也无能为力。大部分现在基本上都被高昂的房价和竞争激烈的工作所压制着,没空也没精力去想思想和文化,那些想思想和文化的又被另一种精神压迫所限制着(比如翻墙上网),正在苦苦挣扎。

自从房价上涨年龄的增加和金融危机寒潮后,大部分年轻人开始回归传统路线。买车买房结婚生子成为最大甚至是唯一的目标。大批80后从“体制外”回 归“体制内”,公务员考试持续升温,国企重新成为就业热门。他们可能在17岁的时候阅读《麦田里的守望者》,现在却完全被现实打败,欣然接受了另外一种安全却没有价值的生活。与此同时,也有一部分年轻人决定抓紧时间实现自己的梦想——时不我待。

大部分80后的生活状态并不理想。在生存与发展的夹击中,在大时代的洪流冲击下,只有保持住信念,重启勇气,才能活出自己的人生。

六,与土耳其作家的对谈

我还有一个很重要的问题。作为身份的焦虑,很多中国人在国外都会感到左右为难,我们国家还会有签证的问题,因为我们的护照在国际上不是很好用。 作为一个作家来说,改变他自己的国籍会对他的工作,或者对他的思想有什么影响吗?以后的生活?

李凡不会有这个问题,自己思想不会有太大变化。用希腊一个作家一句话,无论你去哪里,全世界都相同。 这可能更多的是知识分子的一个命运,就像我自己曾经去过很多不一样的国家,在不一样的国家生活的时候,也有一种身份的空虚,然后回到自己国家的时候也存在 这种东西。可能是一个属于知识分子的空虚吧,是没有办法改掉的一个东西。

我觉得作家没有国籍,作家的国家应该是文学的国家。

七,南非之行

世界杯之前,应南非大使馆的邀请,我和国内的十几位bloger去了南非访问。

南非是“彩虹之国”,经历过一段漫长的种族隔离时代,尽管法律上的种族隔离已经废除,但在完善的城市设施之后,这里有太多的人被笼罩在饥饿、贫困和残留的种族隔离时期所留下的社会矛盾中。这里的贫富差异很大,因此“非正式的财富重新分配”让这个国家的犯罪率居高不下。尤其是在约翰内斯堡(Jonannesburg),这里需要更长的时候才能抚平巨大伤痛,隔阂仍然存在于不同的人种之间。

南非是世界上拥有最大贫民窟的国家之一,其它两个是巴西和印度。电影《第九区》里导演选择关押外星人的地方就是约翰内斯堡。从机场出来到城市的路上,排列着许多铁皮屋组成的贫民窟。与整洁的市区形成鲜明对比,象征着阶级的分裂。 可惜我们没有机会去拜访“索韦托”,那里是世界上最大的贫民窟之一。

我们在坐车的时候,会碰到路边卖杂志和杂志的人,就像咱们国家在车流中送小广告或者卖报纸的人一样,只不过人家不是送卖楼的广告,而是卖杂志。我买了一本,13兰特,是无家可归者办的杂志,叫<The Big Issue>。 贫富差异,中国人并不陌生。甚至就在北京,你只要随便走一走,就能发现贫富不均的现象。更不要提在别的省市了。但中国的流浪者却没有这种自己办的杂志,更没有自己的组织。

南非另一方面的魅力是生机勃勃、文化交融、乐观而又放松,它拥有绝佳的自然景观,最浪漫的也许就是在夜晚驱车上山,从山顶可以望到下面的满城灯火及夜色中的大海。我也曾从山顶俯瞰过蒙蒙细雨中的旧金山,很壮观,但比起开普敦,旧金山缺少了一种非洲所特有的狂野之气。

八,贾宏声跳楼自杀

多年前我看《昨天》时甚至出了冷汗。那是他的本色出演,电影里对摇滚乐极端的迷恋势必要付出代价,甚至是亲情、友情、爱情 的牺牲。尤其是在那个父母辈还根本不知道什么是摇滚乐的年代。电影里的父母完全不理解他,他也完全不理解父母。双方均失语了。
作为一个活得与众不同、与主流思想和价值观格格不入的人,一个拥有文艺青年纠结的心理和不愿意被主流所降服的态度的人,在社会的主流价值观里会遭遇到什么样的冷漠、抵制和绝望? 地下文化的圈子很小,至今也没有形成潮流,许多人都挣扎在生活与理想之间。地下文化带给主流文化新鲜感和冲击力,却没有得到应该得到的理解和支持。地下文化的中坚人物成为了别人的谬 斯,给艺术提供了养料,却没有人能够真正地关心缪斯的需要。这种付出和得到是不公平的。这不能不说是地下文化的悲哀。

九, 最穷的老二,狗日的幸福

日本政府8月17日公布的第二季度GDP数字显示,日本 GDP已被中国超越,这也意味着日本将保持了40多年的“世界第二经济大国”的位置让给了中国。消息也引来了全球各大媒体的广泛关注。

十,长安诗会

我在李白杜甫生活过的城里,晚上走在城墙里,昏黄的灯光映下来,把影子拖长,我是唐朝的诗人。白天,总能在各处听到此起彼浮的吼秦腔的人们。每每听到,都令我神情恍惚一阵子,不知今夕何夕。这座城市很厚重,住在这里,不自觉就会浮想联翩。 西安有“长安伊沙”,他写过《结结巴巴》、《车过黄河》和长诗《唐》。他现在在办一个“长安诗歌节”,

“长安诗歌节”非常严肃。先是由长安的诗人们每个读自己近期创作的三首诗,每首读完后会现场评论诗歌。客人安排在中间读,然后再由当地诗人结尾。第一次参加长 安诗歌节,看到每个诗人读完诗后激烈地评论情景,我不禁有点害怕,压力甚大。我羡慕他们,在这个时代,还能经常聚在一起,朗读和点评诗歌,还能互相交流文学。

十一,再去美国

这并非一次愉快之旅,而是一次发现之旅。

我和美国的朋友约在LA见面,然后开车从LA到旧金山,再飞往纽约。

他是位和我同龄的作家,出过一本书叫<China Undergrund>,经常在纽约和云南之间。在途中,听到了刘晓波得诺贝尔和平奖的消息。我们都很兴奋。到达旧金山的那天夜里,我与他有一段意味深长的对话。他说我要跟你说件事,但也许你会生气。我说你说吧。他说,刘晓波得了奖,我看你很高兴,但你毫无表达。你为什么不在blog上表说你很高兴呢?你不敢说,是因为懦弱吧?如果你不说,我就觉得你是个傻逼。你们中国人总是说你们我被他说得哑口无言,实际上,我知道我一旦写了这件事,肯定会被删掉,但我没写就是我的问题,的确是因为懦弱。于是我就在新浪微博上写了一条,十分钟后它就消失了。于是我就在facebook上表达了支持言论自由、出版自由以及我的喜悦。也许的确没有用,但表态是一个作家应该做的事!

生活在今天的中国就像坐在一辆高速前进方向未知甚至都不知道下一部分是何风景的火车上,一路都可能碰到各种路障,生活的压力就已经耗去了大部分的时间和精力,这一路上的种种风光和危险也让人兴奋而精疲力竭。

当一个中国的年轻作家,比当大部分国家的作家都难,收获也可能会更大,我们的生活条件和创作的障碍都很多,但我们的题材是很丰富的,有大量的人和事等着我们去写,惟一的问题就要有跳出局限来全面评价这个社会的眼光和勇气。

实际上,我们也有责任去写当今的中国社会。

在纽约的时候,我们一起去电影院里看了根据facebook创始人的故事改编的电影《社交网络》,由于无法言说的原因,此片目前还未在国内上映。要在国内看这电影,就要像上facebook一样,你懂的。

尽管翻墙可以锻炼腿脚,大家却都还是想堂堂正正走正门。

2010年12月4日星期六

排队去死

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吞咽下那些话
未曾亲眼见过死亡
我拒绝承认死亡
那些流下的泪水充满了悔恨与恐惧
我能做的就是陪哭
犹如隔海遥望
我见到彼此的他 高大、裸体
抱着金发的儿子
走入湖水
不敢想像任何死亡
即使我们都要死的
即使我们成群结队地走在去死的路上
我们占据了生的空间
对不起,我活下来了
活下来的总是那些已经变成坏蛋的人们
心如钢铁
走在去死的路上
可我更想
排队活下去

12,4